推开房门,看见瘦瘦小小的安素梅一如既往地在用一块雪白的干毛巾认真揩拭已经洗净了的饭碗,把它们一只一只放进碗橱中去。满房间都是悠扬宁静的丝竹之声——是一曲民乐合奏:佛门钟鼓。
“姆妈。”阿惠抖着声音,第一次省略了以往的修饰限制词“安师傅的”,喊着,同时夺过安素梅手中的白毛巾,“我来揩,我来……”
安素梅看她一眼,也就明白了她都知道了。
“不要告诉小光。”安素梅说,把录音机的音量拧小一点,“你们的工作在紧要关头。”
“不,你更要紧!”
“何必呢,这么多年都拖下来了,还在乎这十天八天的?过了年再说吧!”
“不!医生说了,早一天好一天!姆妈,你一定要过了这一道关,跟我们一起多过几年!我从小就看见你一日到夜洗呀洗呀……”阿惠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做啥做啥,我又没进太平间!”安素梅却笑起来,“别哭,一起想个两全之计吧!”
“我想过了……我去打结婚证明,我来签字,你进医院就开门……”
“办法倒是好,只是委屈了你了……”
“委屈啥呀,早点晚点的事!就是那社里恐怕有人要刁难呢!”
“刁难?谁刁难?”
“那个孙社长,跟我们像是前世里的冤家一样,什么事到了他手里就是疙疙瘩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