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我有些心惊,所有的句子一气呵成,源自于倪亚的那个断言——事故中,有一些不会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当事人外表并无大碍,仅皮肉之伤,爬起来照样可以走路说话、吃饭睡觉,一直要到某一日,说说笑笑间突然七窍流血,倒地气绝而亡,这样的伤者才最棘手。
我很害怕,他如此努力地掩盖一切伤悲,可惜任何东西都埋不住,越是内容丰富的泥土上越容易长出鲜艳的毒果。
“所以你和纪芸在一起?”我问,“找一个完全无关的人来忘记一些事?夏平你真是有毛病。”
“并不是这样的,络络。”他温和地反驳,“最近我们经历的事情都很多,我想,很多事并不像以前想的那样,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你我会有各自的生活,也许我们该习惯一下没有对方的日子。”
我不明白,惶然地张大眼看他,什么叫习惯一下没有对方的日子,难道他决心不再回来?
“你们都不要我了?”我禁不住又流下眼泪,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呢?他们一个个地离开,理直气壮,是不是最终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弃我而去,并且,视为寻常。
“不是的。”他忙走过来抱住我,“络络,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喂,你别哭呀。”
他一直怕我哭,无论何时,只要我一流眼泪,天大的事情他都会让步的,我信心突增,也抱住他:“我不要习惯没有你们的日子,爸爸、你、夏伯父、夏伯母,我们永远是一家,永远不分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