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晚上,货郎收了摊子,一个人回到冷锅冷灶的家里后,就觉得空虚和寂寞。货郎已经二十出头了,村子里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年轻人,孩子都已经抱在手上,大一点的甚至满地爬了,货郎还是一个人单过着。他的爹妈死得早,上无哥嫂,下无弟妹,做小本生意攒了几个小钱,吃饭穿衣是够的,置房子买地还谈不上。货郎每天串街走户,也算见多识广,难免比村里的庄户小伙子心气高一些,相貌平常的女孩子给他做老婆,他眼睛看不上;他看上的那些个女孩子,人家又嫌他无钱无势没有大出息。就这么着,货郎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一天天地耽搁了下来。
货郎的家临水背街,每天他挑着担子出门时,都要过一座小桥才能折向大路。桥下有一个石墩子,一尺高,二尺宽,一个白胡子老汉常常坐在石墩子上悠悠闲闲地钓鱼玩。老汉的相貌普普通通,衣着也是普普通通,却说不上哪儿透着一股子仙气。就看他手里的那根钓竿,只有扁担那么长,小手指头那么细,竿头上拴一根白绳线,绳线上系一个光秃秃的铁钩钩,任什么鱼饵都不放,可是老汉只要把钓竿轻轻甩出去,嘴里念叨几声:“钓钓钓,钓钓钓,小鱼不到大鱼到。”小鱼儿泼刺刺地从他身边游走了,大鱼儿哗啦啦地往他身边游来了。大鱼的嘴巴一口咬住了鱼钩,打死都不肯放开。老汉随随便便一抬胳膊,看似纤细的钓竿和绳线居然就能把大鱼轻轻松松拎出水面来。大鱼出水之后嘴巴还是死咬着钩,身子在阳光下银闪闪地发光,尾巴欢快地摇来摆去,好像很愿意被老汉这么轻易钓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