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把巨德孤单了起来。十一岁的巨德常常傻坐在沙河沿上,望着沙河的水发呆,娘安顿他的拔草的事早忘了,牲口饿得跳出了圈,把王黑狗娃家的一槽食给吃尽了,为此黑狗娃的娘跟巨德娘吵了一天,人们担心巨德又要挨打了。结果没有。巨德娘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她比先前发胖许多,肉堆在脖子里,她冲跑去看热闹的人说,没热闹了,他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哪能撵上呀。果然就见巨德早已跑到了沙河下面。沙河水滚滚而下,卷起的浪花打碎了巨德的影子。
表姑再来时已彻底嫁了人,大约是初秋吧,表姑都穿上圆领线衣了,可以看见表姑的身子越发鼓胀了。
那天巨德正好得了病。
巨德跟拔草的孩子打赌,把一根草吃了下去,赢了王黑狗娃的塑料飞机,回家后就拉起了肚。巨德拉得很厉害,这草是很毒的植物,每年都能毒死不少只羊,害得毛家沟人想了不少法子,还是没能把它灭绝。巨德趴在茅厕里,上吐下泻,吃上的东西全都倒尽了,胃里还是翻江倒海,后来他在挣弹着往起站时一头栽下去,啥也不知道了。
表姑正好那个时候到了巨德家。
半夜巨德苏醒过来,飘飘忽忽的,眼睛前面一片模糊。表姑摇着他的头,巨德你醒醒,巨德你醒醒呀,我是表姑。巨德头动了动,软软地倒在表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