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又刚值举发疟疾之期,寒热交作,拥着几叠香衾,和衣而卧。娘姨正在房中蹀躞,问寒问暖。房廊之下,有两个侍婢替她煎药。是时红日衔山,余光照入纱窗,一抹鲜红如血。觉得房门外面有人走动,凤琴蒙眬之际,还疑惑是母亲来看望自己,勉强欠起身子,呻吟着问道:“外面走的是谁?”接着便听见有个人答道:“姐姐,是我。
姐姐身体可大好了不曾?”说着,就跨进门来。凤琴一眼见是他兄弟寿琴,微微含笑说道:“多谢兄弟。我这病势,老远便这个样儿,也不见得大好,也不至于增剧。今天想是星期,兄弟倒出校得早。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书籍?若是我可以看得的,你便替我搁在案上,我头目清楚些时,可以借此消遣。”寿琴道:“这不是书籍,是今天上海递来的报纸,有一件极可怕的事,我特地先来告诉姐姐。姐姐你听了不要害怕,这报上说的话,也未必全然可以相信。我是不拿给母亲看的,母亲看了,定然吃惊。所以我想同姐姐斟酌,还可以告诉母亲不可以告诉母亲?”凤琴听他说的话郑重,不觉从枕上将身子抬得一抬,忙问道:“报上说得什么事?你赶快告诉我。”寿琴道:“报上说,昨天武昌失陷了。”凤琴大惊失色,又问道:“哎呀!是哪里失陷了?”寿琴道:“便是父亲寓在那里的武昌省城,说是被党人占据,连瑞制军都逃跑了,如今是全城沸乱。想武汉三镇,也指日可以光复。但是我所虑的,父亲住在那里不知吉凶如何。我所以不敢将这件事冒冒失失去告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