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中国山西南部的李堡村,风光秀丽,阳光充足。丘陵、土塬,加上几天走不出头的厚厚叠叠的吕梁山,气势恢宏。漫山遍野的桃花,正开得灿烂。一条浅浅的清澈的可以看到水中石头的河流,围着村子在转。我在李堡村的十天里,有喧闹也有寂静,有阳光也有阴天。
问:
这里时常阴天吗?
房东大哥:
阴天好哇,阴天可以不下田,在家睡觉。
问:
村里热闹吗?
房东大哥:
热闹好哇,热闹红火。
在阴天和喧闹的看法上,房东大哥与理查是多么截然不同。我也发现,在这寂静的山村里,如果不阴天,不喧闹,连狗都木呆呆地夹着尾巴躺在凉荫下吐出舌头喘气。大哥及顺眼的一家,每天在泥塘里从事繁重的种藕和挖藕工作;工作之余,就是全家拼命抽低劣的烟草和喝低劣的大叶茶。这样,不再盼个阴天和热闹,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企盼。企盼是什么?就是理想、猜想、梦想,永远得不到的水中的肉骨头。当然,事情不能绝对,生活中的企盼不仅一种,结婚,出生,盖上青砖到顶的楼房,拴上一挂漆黑的骡子,每年池塘都有一个好收成,这也是企盼。但这一切都不能代替阴天和喧闹。它们意义不同,层次不同,企盼的内容和方向不同。我同意理查德?克莱德曼对阳光和安静的看法,我也赞赏房东大哥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山西南部的一个普通农民。这种农民在中国有九亿,多一个少一个,出生与死亡,悄然离去或暴病而死,都不如理查患一个感冒更有意义。这个世界只是上流社会的世界呀。从这种意义上,房东大哥的企盼也不能过多,喧闹与阴天,不能过密,最好中国山西南部每天跟法国南部的尼斯一样,都充满阳光。尼斯充满阳光是为了给理查晒鼻子,李堡充满阳光是为了让房东大哥更好地在池塘挖藕。大哥是普通农民,从李堡到北京,他头上有多少人需要他在池塘的劳作中养活呢?所以,当我在阳光灿烂的李堡村患了感冒时,我的感冒没有引起房东大哥与房东一家的丝毫同情,全家没有流露出半点为大炕单薄要承担什么责任的神气。这也是我与理查的区别。房东大嫂一手夹着烟,一边对我的同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