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一岁时,即阿雅出生之前半年,父亲郑洪昌(是个水客)去送批时,在虎门被抓了壮丁。郑洪昌一去五六年,杳无音信。江湖上各种传说都有。有说参加了北伐,做了官人。有说人在韶关,另有家室。有说去了武汉,死在战场。总之,生死未卜。郑家大嫂发誓要等夫君归来,死生契阔,独守白头。
我外婆也是郑家人,嘱夫君马灿汉查找郑洪昌下落。在外婆看来,夫君灿汉在黄埔军校做教官,着人查找,轻而易举。可是灿汉却从无回音。
她心急了,每信必提此事。灿汉烦了,反说她不识大体。丢话给她:乱世寻人,大海捞针!
她便想起他15岁时寄来的休书:“汝非灿汉妻,但系马家人……”可他年年回家祭祖,住十天半月,难免恩爱,哪有休妻之举?真真令人忍俊不禁。
她有些讨厌可也不得不敬重的是:夫君那身黄皮,腰间的佩剑和枪,前后随行三五匹马,真是威风凛凛!哪个女人能无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架势?
大寮嫂丈夫是个批脚,在送批时失足练江溺亡,留下个遗腹子。大寮嫂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娘家人丁众多,也很累赘,我外婆可怜大寮嫂的身世,见大寮嫂样子俊俏,人款亦好,正好光德里缺个奶母,加上阿雅、阿琳、凌芳正缺人照管,便招了她来。